023-空閒

023-01

『你們將黃金時代的出現預約給這些人們的子孫了,

 但有什麼給這些人們自己呢?』

                      --阿爾志跋綏夫


空閒可能永遠不會有出現的一天,

二十歲時想像的空閒只會存在於二十歲,

那種空閒到七十歲的時候就死透了。

不過,大家似乎都不這麼想。

 


或許接下來的暑假可以去英國,安妮自忖著。機械式的批改著作業。

座位上的孩子吵亂成一片,暑假的歡樂訊息已經提早抵達孩子們的心中了。

安妮無瑕兼顧,她還有五大疊的英文作業、三份輔導個案追蹤報告。


放學了,孩子們小鳥似的一哄而散,

安妮仍留在座位上,手邊的工作沒有停下來過,

五點十分了,她解決了三疊的作業,

呼了一口氣,把剩下的作業全部塞到抽屜裡面,

把三份輔導的個案拿了出來,放到一個白色的公文卷宗裡面。

她把桌上的雜物全部掃到包包裡面,遲疑了一下,把卷宗塞進抽屜裡,

又隨即把它拿了出來。


安妮鎖上了教室的門,拿著自己的提包和那份白色的卷宗,五點二十五分了,

她快步的走向仍亮著燈的教務主任室,

燈亮著,裡面卻沒有人,

安妮在那門口等了好一會,直到學校裡面,原本吵鬧的小孩子嬉鬧的聲音,

隨著家長聚集在校門口的汽機車聲漸漸遠去,

太陽也配合著教學大樓建築物的走勢,稱職的為白晝緩緩拉上簾幕,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安妮看看錶,五點五十分了,主任還沒有回來。


安妮的生日晚宴即將開始於晚上七點,

在一家位於台北市善導寺捷運站後面的素食餐廳,祥和餐廳,

她約了家人、男朋友,他們可能已經在等著安妮下班了。


安妮不安的撥動著手上裝飾的珠串,不一會兒又拿起手機,

先打開一半,好像要打電話,緊接著,又『啪』一聲的把它合起來,

這個動作不斷地重複著,外面校園裡面一盞蒼白的路燈亮了。


六點十五分了,安妮想著中午他自己跑去那家餐廳確認晚上菜單時候雀躍的心情,

幾個小時之間,人的心情竟然可以改變的如此巨大,

與那個時候鍍金而亮麗的心情相比,現在安妮看著路燈,

活像是在一口一百公尺深的枯井底部,雙腳埋在爛泥裡面,

看著那微小的井口透出的光,有誰會來救我呢?

023-02

真想念家中的床跟棉被阿,

一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再重要了呢,難熬的時光就這麼樣過去了。

我甚麼都不知道了呢。


有隻飛蛾不斷地攻擊路燈的燈罩,

安妮慢慢的從幻想的井中爬了出來,她看了看表,

六點二十,她走進了辦公室裡,把白色的卷宗放在主任的桌上,

手指離開得時候猶豫了一下,緊接著又把卷宗拿了起來,

安妮閉起了眼睛,這三個個案其中兩個並不急,但有一個是今天一定要處理的...

她開始幻想自己已經在家中的床舖上,

棉被有太陽的香味,室內的溫度剛好是穿堂的溫度,乾淨的肌膚及乾淨的睡衣...


主任在六點五十五的時候出現,出現得很沒有存在感,

這微禿而瘦削的中年男子,急促的腳步經過了閉著眼睛的安妮,

他正穿著白色短褲和黃色的排汗衫,身上微微地流汗,手上拿著羽球拍。

『喔,老師,什麼事嗎?』語氣中有種壓迫感,

『抱歉...』安妮意識中不自覺得判定對方認為自己正在妨礙他準時下班的權利。


七點三十,安妮走出了主任的辦公室,

她撥給妹妹,

喂∼你們趕快先吃,不要等我。

喔∼沒關係,妳慢慢來,我們等妳阿,我們已經在吃了,妳不要緊張,慢慢來∼


七點四十,

安妮發現她的男朋友在校門口等她,

唉∼幹麼來。在那邊等就好了阿。


八點二十,安妮跟她的男朋友走到了祥和餐廳,

弟弟、妹妹、和妹妹的男朋友已經在那邊等了,

『生日快樂!』沒有人有不悅。


遲到的主管、遷怒於自己的主管、還有一堆大便的事情、

自己約了人又讓人等,

安妮沒哭,不過有種愧疚。可是又找不到負責的人,

這跟啞巴吃黃蓮有差不多的效果。

要是男朋友沒有在外面傻等或許愧疚感會少一點。


不過安妮沒哭,因為這一切太複雜了,她搞不清楚,

而且她知道,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犧牲、在受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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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shua(柏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