ＪＪ行動塔羅！！

022-尾聲

022-1

在總統府四面的博愛特區，你可以看到國家行政權力的核心都在這邊林立，

這一棟是央行總部、那一棟是司法院、立法院、監察院、內政部、法務部、

行政院環保署、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等等。

所有中央運作所需的機關都在這了，還拉了台大醫院作陪。

由總統府為中心，這些建築物向外輻射出去。

你可以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只要越被政治所重視的部會，離總統府越是近，

像是央行總部、內政部、立、監兩院，只離權利中心的所在，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凡是越靠近總統府的，似乎越常在報章媒體上出現。

相對的，行政院農委會，就遠落在約兩公里外的南海路上面，地位約與郵政博物館相當。

有點離題了－－－

而剛剛說的那些部會，大抵都是在總統府正門面前的狠角色，

縱算是農委會，也自己雄據了植物園的一角，儼然是一方霸者的姿態。

其實我們繞到總統府後面，這裡還有一些部會，不過他們就不是這麼的受媒體寵愛了，

或許這也是這些低調的機關所期待的好事。

022-2

象徵的國家最終的良心－－最高法院－－也在這裡。

這是一棟莊嚴的建築物，有著五個男人合抱才圍的起來的粗大門廊柱並排而立，

小小的入口總是透出象徵智慧、靄黃的燈光，

從門外看進去，似乎能看到漫出來的，

這些長久來經驗的堆砌，歲月磨出來、智慧的暈光。

裡面這些西裝筆挺的老頭子們，他們的骨氣可不是以十幾年為計算單位，

而是足以自傲的幾十年實務經驗，有些已經『優遇』了的老法官，

還是天天拖著七、八旬的老軀來到這裡研究判例以及法律實務走向。

幾乎所有要向司法女神求取智慧的信徒，無一不是依靠著最高法院的判決判例滋長新芽。

而坐落在最高法院的對面，這個得天獨厚的地位，是東吳大學的城區部。

在法學院大樓外面的木頭椅子上，現在正悠閒地躺著一個人呢。

缺乏雲彩潤飾的陽光，紫外線的能量坦蕩蕩的在空氣中耍潑，沒有絲毫的顧忌，

連一點點要起風的跡象都沒有，

空氣中的懸浮粒子－－如果我們看得到的話－－

好比仔細觀察過的、跳蚤身上的纖毛，細微的似乎一動也不動。

而這剛好是阿強來這親近大自然的原因，

他出門前忘了吹乾頭髮，剛剛正癢著呢。

阿強食中指之間，拿著一根軟垂無力的香煙，

每隔兩下深呼吸的光景，他就會機械性的拿到嘴邊，乾巴巴的抽上兩口。

焦油燃燒過後在烈日照射下產生的景觀，並不如平時那麼明顯，

他瞇著眼睛看著不遠處門內走出來的一個人，

眼睛很不捧場的連續眨了好幾下，乾的彷彿是渴水的沙漠。

『這該死的太陽...』他喃喃道。

眼睛感到特別疲乏的癮君子，總是要怪東怪西一番，

要是今天起的是大風，或是星光耀眼，他多半也會喃喃著：『這該死的風砂...星光...』

他們似乎都為著捍衛自己的陋習，不惜怪罪風砂或是星光。

022-3

來的是一個面熟的人，阿喻，他手上拎著一袋書，背上背了個大背包，

另一隻手提了一罐超商買來的果汁，就像是往常一般的打扮。

阿強盯著那瓶誘惑人的蔓越莓汁，

它似乎還留戀於冷藏櫃裡頭怡人的氣候，意外的被選作早餐，

現在正賭氣般的猛冒汗。

『嗨，阿強。』

他們兩個人這幾個月來的對話頗是單調且無趣的，

雖然不是『吃飽了沒？』、『天氣不錯』、『再見』等組合，

但若是說上是有建設性的對話，那還真的是抬舉了。

雖然是一起準備考試的兩個人，但是說要像是戰地勇士那種鐵血的革命情操，

那也不像，更何況，阿喻是不用當兵的，軍醫院說他的心臟有問題。

他們可以說是『權宜的結合』，在休閒時或苦悶時的另一種選擇。

安靜坐了一整天的人，有時會發現自己總要對著誰，無論誰都行，

發發高見，讓嘴巴動個不停。

至於內容，並不是很重要的重點，你若是要問，我也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他們之間總以『你知道...』開始，而以『你真是個爛人。』作結束。

『我猜你又睡到中午了吧。』阿強指戟的罵道。

『我女朋友昨天兩點才回來，我得要去載她。』阿喻胡亂的找了個藉口，

事實上，他幾乎每天都過了兩點才肯睡覺，而且還有依賴安眠藥的習慣。

『沒關係，到考前在調整罷。』他倒是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要調整新的作息，

可能他覺得一切都還在軌道上。說真的，他不太願意去正視這個問題。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自覺的搬出了女朋友晚歸為藉口，

似乎這麼說比較舒坦，可以對得起誰似的。

阿強暗笑在心裡，但是沒有說出口來，他偶而也認為，

身為一個朋友，似乎該適時給點忠告吧？

但是這個念頭馬上被其他更麻煩的煩惱取代，

『我連自己都顧不好了...』或者更常出現的是：『都長這麼大了...自己負責。』

儘管他心裡這麼說服自己，但是他對著阿喻調侃的時候，

話語中與心裡，都帶著有點幸災樂禍與釋然的意味在裡面。

儘管如此，以旁觀者的立場，我敢打包票，

他們兩個都是守舊而善良的好人。

022-4

『你知道嗎。』

『我最近念不太下耶。』阿喻要過了一根煙說著。

『每天早上都不太想起床，好像又要面對這些書本的一天，想逃避。』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煙頭亮的刺眼，一瞬間就燒掉了小半節。

『不要想太多。』阿強安慰道，他仍然保持著躺著的姿勢，

所以以他的角度，看到的阿喻，是陽光下黑影般的存在，

他心想，唉，可憐的孩子，這麼多的壓力與憂愁如影隨形的跟著你，

說著竟不小心自怨自艾了起來，彷彿是在安慰自己似的，

『唸了一整年了，當然會煩，我也念不太下阿。』阿強似乎是在對著自己說著，

他覺得他自己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不過之前有人跟我說過，就是要盡力的跑到最後。』

他不自覺得沿用了那位高手所使用的比喻，

好像是這樣比較能使人懂了一般。

不過說實在的，他們兩個人根本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慢跑比賽，

也沒有慢跑的習慣，不過這不妨礙他們的理解。

阿喻緩緩的點頭，沉穩的風範就好像他一輩子都在鑽研慢跑的訣竅一般。

『別擔心啦。』阿強接著說，現在他有點回到現實了，

『一切都將近尾聲了。』

可以看得出來他現在真的是為了阿喻而說，而非是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考試都還沒開始，你就說一切都將進入尾聲了。』

『這個道理並不是這麼難懂。』阿強緩緩的說著，

『對於接近畢業季節的人而言，畢業典禮的結束才是大學生涯的尾聲嗎？

領到畢業證書才是大學生涯的尾聲嗎？對延畢生而言，或許暑修成績公佈了

才是他們的尾聲。』他頓了一下，

『我只知道，在一切進入了尾聲以後，總要狂歡作樂一番。看看那些高中生吧，

在畢業典禮當天，他們總是會到錢櫃唱歌，年復一年，明明大考已經近了，

他們還是只去錢櫃唱歌，彷彿是要這樣才能結束高中學業似的。』

『而且，就算再怎麼無聊的班級，也總要辦謝師宴。』

阿強告了一個段落，其實他也不很懂他想表達什麼，

我想或許是一種優越感吧。

不過阿喻只是安靜而耐心的聽著，而正如這位發表高見的仁兄之前一般，

他也在心裡暗笑阿強的空泛而沒有要告誡的念頭。

不過他們實際上也都不知道問題的所在。

就我旁觀來看，這兩個人今天最有共鳴的一段，

反而是在阿強對著阿喻的影子，投射上自己的辛酸時的那幾句話。

同樣也是很空泛的幾句話。

儘管如此，他們也都還是好人。

022-5

阿強發表完高見了，悶不坑聲的對著紙菸管子做吐納。

兩個人享受了這安靜的、四下深呼吸的時間。

『八月過後，夏天就要結束了。』阿喻打破了沉默。

這是漫畫『灌籃高手』最後的一句旁白，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都是看灌籃高手的漫畫以及麥可喬登打球長大的。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而今年還沒有一個像樣的颱風來過。』他把蔓越莓果汁一飲而盡。

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鋪上了幾片烏雲，

就有如想喬裝低調的公眾人物，大家光是認那個大墨鏡和鴨舌帽就行了，

總是有被發現的時候。

阿強爬了起來，回復了坐姿，

他很高興阿喻陪他講話，他也默默的祝福他可以跟他一樣今年考上。

幾滴水珠在他的臉上濺開。

『唉，下雨了！』他笑著大嚷。

『所以說。』阿喻手臂環過了阿強的頸後。

『你真是個爛人。』他笑著拉著他去躲雨。